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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时代最好的学术,走进学科史 ——建设“北大中国考古学书系”

发布时间:2020年6月9日    信息来源: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微信公众号

 

沈睿文

 

各位老师,上午好!
这学期因为疫情,教学比较特殊,但在各位老师的共同努力下,我们都正常有序地完成了各项教学任务。在此我代表学院教学服务团队,首先感谢各位老师的辛劳付出!感谢咱们的科研秘书,这学期在研究生面试和教务工作方面给予的协助。当然还要感谢我们团队中的剑葳、小溪、文博、梦雨。因为疫情的缘故,这学期教务工作特别错综复杂。我跟小溪开玩笑说,没想到,工作第一年就达到了她事业的第一个高峰了。
记得去年差不多是这个时候,我和施文博两人风风火火地跟各位老师反复讨论各个专业方向的“必读书目”、“阅读书目”,兴师动众地,最后也整理好了,可是到了临门一脚却戛然而止,不往外公开发表了,半途而废。
为什么?
用刘绪老师的话来说:“没脸见人。”这个书目上面所列我们学院老师编著的、适用的教材少之又少。要是挂出去的话,实在是对不起开创北大考古的各位先生。确实是“没脸见人”!我觉得学院丢不起这个脸,要给学院、给各位老师留住这个学术尊严。这就是学院要进行“北大中国考古学书系”建设的直接动因
各位老师应当都很清楚,北大考古之所以成为中国考古,是因为我们有一批先生,是先生们造就了北大考古的名气和传统,是他们造就了中国考古的底蕴。先生们的学术和对考古文博事业的理想,正是通过他们孜孜不倦的写作、教学、培养,嘉惠了考古文博学界,并付诸实践,成就了今日中国考古之现状。在这个过程里,先生们或者通过高屋建瓴的教材、或者通过类似性质的专题研究,在考古发掘资料还有限的条件下,在学术和研究方法上开一代新风,架构起中国考古学的基本框架,培养出一批批杰出的考古人才,影响了一代又一代的考古学人,不仅造就了北大考古学一流的学科地位,而且也让北大考古始终把握着中国考古学的脉动,先生们也因此走进了中国考古学的学科史而不朽。
陈寅恪说:“一时代之学术,必有其新材料与新问题。取用此材料,以研求问题,则为此时代学术之新潮流。”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学术,每个时代学者的学术使命不同。我们要做的是抓住时代学术的脉动,占领当今学术、学科的制高点。开创学科的先生们,在学科初创期他们恐怕也不大可能知道今天的考古是这样的。我想,即便当时他们想到了,但因为外部条件的限制、学科的积累还远远不够,多半也是空中楼阁,实现不了。但是,先生们都做了他们时代中最好的学术。
现在,我们北大考古文博学院仍然要做当下最好的学术研究和学科教育,推动中国的考古学科建设,继续为考古文博事业培养出一批又一批高素质的一流人才。同样的问题摆在我们的面前,如何在这个时代把考古学的学问做得最好、做到极致?
我们正面临着发展的机遇,也面临着巨大的压力。
老师们都清楚,当前中国乃至世界考古学的现状,考古资料层出,新见资料充实、甚至冲击着原有的认识,新的专业研究方向及研究领域也正方兴未艾,考古学科处于一个学术深化的转型期。中国考古学科从“八五”规划到“十三五”规划、到考古中国,学科要研究的大框架基本没有改变——虽然文字表述有所不同——都集中在墓葬、城址、手工业、宗教遗迹以及对外交流考古、科技考古等方面,但是研究的具体内容和手段却改变、深化不少。同样的,考古学者对不同问题的认识也是如此。因此,我们急需对学科再做总结,急需从学理和方法上对新兴的专业研究方向及时进行总结、开拓和展望。当然,毋庸讳言,兄弟院校和科研单位的教材建设也给我们无形的巨大压力。
进行“北大中国考古学”书系教材写作,最根本的出发点是学院、学科建设的需要我们希望通过“北大中国考古学书系”的建设,拓展学科布局,开拓研究领域,完善学科体系,确保中国考古学“北大范式”的更新换代,确保北大考古的引领和示范地位。加快建设中国特色的文化遗产学学科体系,积极服务国家文化战略和文化遗产保护大局。同时,争取在我国高校中率先建成初具规模的外国考古专业方向的课程体系。这就是学院建设这套书系的用意所在。
伟大的书籍之所以伟大,是因为它具有伟大的个性。家国情怀,是赋予书籍的最伟大的性格。
在西南联大时期,为什么出现了那么多研究魏晋南北朝文史的伟大著述?那是因为学者们纷纷以此来表达自己的感时伤逝、家国情怀。贺昌群、王瑶等文史大家的代表作就是这么诞生的。
“北大中国考古学”书系首先要有北大的个性,同时还要有老师们自己的个性。我们要争取成为乔冠华所说的:“那年头唯一可看的有个性的书”。
“北大考古”的个性何在?北大考古学科的特色何在?如何跟已有的性质相类的著述有质的不同?要怎么去成为“唯一可看的有个性的书”这是我们需要思考的问题。

      下面我从三个方面谈一谈一些不成熟的想法,请各位老师批评指正。我以为:

 

      首先,要让后学者感受到学术研究之美,让后学者从各位老师的撰述中,能感受到你们的“大爱”——对国家、民族命运的关照,乃至对人类命运的关照和悲悯之心。这就是考古学研究的壮阔和美丽。只有让后学者从中感受到考古学的“大美”和学术尊严,感受到你们笔触背后的“温暖”和“大爱”,考古学才有可能也成为他们一生的追求和事业。考古学也才能由此实现它教书育人的使命。

 

      其次,在学术和研究方法上开一代新风。考古学是一门“日日新”的学问,既要从新资料来探讨新问题,也要从旧资料中发现新课题。我们的学术、我们的教材不仅要拥有创造性的见解、具有学术预见性,而且要有学科新领域的开拓,更要有方法、理论的创新。这一点,宿白先生的佛教石窟寺考古研究、藏传佛教寺院研究就是典型的范例。

 

      为了实现这个目标,我们要有足够的学术自信和学术定力。我们需要在学科研究领域、学科方法和理论方面都有所开拓,而不只是一味地跟着他人、跟着外国学者走。人家做什么、我们就跟着做什么;人家测什么数据、我们就跟着测什么数据。我们更需要从自身的实际出发,弄清楚现阶段我们自己的、对考古学科有深远影响的、急需解决的重大问题。也就是说,我们的考古学者要有自己的考古学重大问题,能产生针对性的解决方案与技术、方法。在解决中国考古学重大问题的基础上,在学科方法和学理方面也有所突破、有所推进。

 

      总而言之,我们需要有自己的、从自身内部迸发出来的学术创造。这一点,我对我们的老师充满信心。

 

      第三点,具体如何来写?在中华书局1982年新版的两卷本《隋唐史》中,岑仲勉自己说这套讲义的“编撰目的,即在向‘专门化’之途径转进,每一问题,恒胪列众说,可解决者加以断论,未可解决者暂行存疑,庶学生将来出而执教,不至面对难题,即从事研究,亦能略有基础”。我想,岑仲勉的这个主张同样可以作为我们写作“北大中国考古学”书系的具体指导意见。当然,这一切都必须建立在我们对同行学术研究的尊重和学术道德的恪守。

 

      “北大中国考古学”书系要成为后学者从事考古学研究的基础和指引,其中所表达的必须是正确的学术理念,绝不做出任何不切实际的结论。要反复锤炼,不断萃取。必须经得起时间的考验,成为经典论断——如同先生们的教材和著作一样。

 

      尊师重教,是我们学院的优良传统,需要代代传承下去。先生们给我们缔造的优秀的学术传统和学科传统,我们不仅要继承,还要发扬光大,更要再塑造,继续在学术和研究方法上独领风骚。

 

      配合近年来中国考古学的新进展,进一步系统完善中国考古学书系。“北大中国考古学书系”的建设便是我们教学、传承,研究、创新的过程。在该书系中体现我们北大考古学者对考古学科的新思考和新理念。教学相长,充分体现科研对教学的促进作用。这要求各位老师全身心地投入到备课和讲授中去。这是在已有成果的基础上进一步深入研究,提出新见解,得出新结论,重新写作的过程。教学与科研相结合,实践、理论学习和科研三位一体,互相促进、相互提高,成就经典。

 

      我们学院的老师们个个都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每位都是一座知识的宝藏,令人高山仰止。但我以为知识分子的一个天职就是创造新知、创造新见,而不只是口若悬河、只是站在边上指点“江山”,自己读书、自己明白而已。国家、人民用血汗供养我们,我们要懂得回馈他们。否则,便就真地成为彻头彻尾的“自私分子”了。

 

      年富力强、思维强健,正是系统表达自己学术之时。从目前学院教员的年龄结构来看,特别是40-60岁之间的老师要勇于担当教材书系的写作。团队写作、个人独立承担的方式都可以。通过教材写作,也是学院教学、科研团队以及优良传统传、帮、带的建设过程。在这个过程中,学院也要充分发挥老教师的指导作用。“全民皆兵,同仇敌忾”,去夺取最后的胜利。

 

      下面我们来看一组数据:

 

      1954年5月,宿白先生(1922-2018)完成《白沙宋墓》的编写,时年32岁。1957年9月初版,时年35岁。这是宿先生的名山之作,由此奠定了宿先生一生的基业。1951年,宿先生发表了《中国石窟寺研究》系列研究中的第1篇,时年29岁;1996年,他完成23篇的结集出版,时年74岁;

 

      1955年,田余庆先生(1924-2014)写《中国古代史纲要》“秦汉魏晋南北朝”部分也就32岁。1979年,田先生发表了《释“王与马共天下”》(《中国史研究》1979年第3期),时年55岁。1989年,他完成《东晋门阀政治》的出版,时年65岁。从《东晋门阀政治》的写作里面,我们可以深刻地感受到田先生对东晋社会的悲悯之心;

 

      1939年,钱钟书(1910-1998)开始《谈艺录》的写作,时年28岁。此时他差不多已确立了一生的学术风格(余英时语);

 

      巴金(1904-2005)的“爱情三部曲”《雾》、《雨》、《电》、“激流三部曲”《家》、《春》、《秋》;以及曹禺(1910-1996)“生命三部曲”《雷雨》、《日出》、《原野》大都完成于30岁左右。

 

      说句开玩笑的话,等我们都上了岁数,便多半写不动了,心有余而力不足,剩下的只能是编著、编书了,再不是著书立说了。

 

      我们都是在先生们的福荫和庇护下才得以成长的。那么,同样地,我们应该给后来者留下什么?我认为,“北大中国考古学书系”,是我们这一代学人应该留给学院的资产,而且责无旁贷。为此,学院党政班子也多次开会,反复讨论,下大决心制定措施给予助力。

 

      我们的先生们已经永远长存于学科史中,只有我们跟随先生们的足迹——从学术史走进学科史,北大考古学才能继续它的辉煌,继续保持它的学术尊严和荣光。也惟有如此,北大考古才有可能继续引领中国考古学。

 

      在此,我再次代表学院行政班子向参与、和即将参与到“北大中国考古学书系”建设中的老师们表示深深的谢意。同时,也请允许我代表以后即将在你们福荫和庇护下的北大考古师生们向你们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谢谢你们,北大考古未来的先生们!

 

2020年6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