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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西富县秦直道考古取得突破性成果


发布时间:2010-1-4 13:56:59  来源:中国文物报  浏览量:542  【字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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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93月至7月,承担国家文物局大遗址项目的陕西省考古研究院秦直道考古队,为配合国家青()()高速公路建设,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秦直道遗址陕西富县桦沟口段进行了考古发掘。
      一、秦直道简况
      《史记·蒙恬列传》载:始皇欲游天下,道九原,直抵甘泉,遁使蒙恬通道,自九原抵甘泉,堑山堙谷,千八百里。秦直道始于今陕西淳化,止于内蒙古包头,道路全程已发现遗迹的道路约750公里。
      秦直道的设计者巧妙地利用了陕甘交界处的子午岭及黄土高原特有的地形,建成了中国古代唯一沿山脊和高地选线的国家级交通大道。修成的直道线形顺直,弯道很大,道路标准很高,被誉为中国高速公路之祖。
      秦直道修筑艰难,工程量极大,但一旦修成,却较少河流冲毁和水土流失的侵蚀。加之地处僻远、人迹罕至,从而成为了原始遗迹保存最多、最接近两千年前风貌的古道路标本。
      陕西境内已发现遗迹的秦直道全长498公里,其中富县段长125公里,其路面一般宽3040米,最宽处达58米,是直道全程中路段最长、遗存最典型的地区。
      桦沟口段直道位于陕甘交界处,是自南而北下子午岭支脉后过葫芦河前的一段,呈西北一东南走向。此次发掘共开5x5米探方68个,探沟9条,发掘面积约2050平方米。
      二、主要遗迹
      地层关系较单纯,大部分地点分别为耕土或植被层、自然堆积层和路土碾压层3层。
      1.路面、车辙
      在坡度为6-8%的发掘中心区(暂命名为直道关卡遗址),揭露出道路路面总长71米,大部分为上层路面。出于对上层路面的保护,其下一层的路面大部分没有发掘。
      路面车辙均呈放射状分布。下方有11—13道车辙辙粱,分布宽度约24米。随着上坡向前,路面变窄,车辙辙梁合并减少。至中心区的咽喉处,车辙仅有6-7道,分布宽度仅约10米。
      车辙间的辙梁系经过车轮反复碾压、挤迫形成。大多数辙梁剖面略呈梯形,个别的呈半圆弧形。一般上部宽20-45厘米,下部宽3055厘米,高(也即辙沟深)4—11厘米。由于碾压过甚,个别辙梁呈扁平状,在这类辙梁上,往往又重新碾压出车辙印。
      辙梁及踩踏面与上层剥离明显、层次分明,表面呈深褐色,质地坚硬。经对辙梁解剖,其厚度一般为1535厘米,最厚处达53厘米。其结构呈斜坡向千层饼状。为了加强路面的强度,一些辙梁上还铺垫有经过加工的礓石碎块。不少辙梁上还残存有类似马、牛的蹄印,以及用金属工具铲挖的痕迹。
      T309的解剖得知,上下层路面相距12厘米左右。其他探方的两层路面相距一般在2025厘米。下层路面的土质一般较上层更黑、更坚硬。从成组或对称的车辙印判断,当时的车辆轮距有3种,即110厘米、130厘米和140厘米。
      重要的是。多处路面上叠压有秦代和西汉时期的绳纹筒瓦、板瓦,两处路面上还出土了铜镞和铜币,为道路的绝对年代提供了可靠依据。
      2.路面脚印
      4个探方或探沟里,共揭露出方向杂乱的脚印21个,脚印分为成年男子、女子和儿童。一般长20~25厘米,宽9—10厘米,深2~6厘米。判断为儿童的脚印长17厘米,宽7厘米。脚印数量最多的是T309,共有脚印13个。
      以上脚印全部分布在上层路面。我们的初步解读是:在秦直道刚刚废弃的一个雨夜,很可能是中原方面(汉族)的一两个家庭成员从这里匆忙行走所遗留。他们走后不久,山体滑坡,泥石流掩盖了直道。
      3.建筑遗迹
      在发掘中心区直道最狭窄处两侧的建筑基址中,揭露出数处夯土磉墩和置于磉墩之上的石柱础。夯土磉墩呈圆柱形,直径约55—65厘米。从残存磉墩的布局看,在道路两侧,各建有一排房屋,房屋面宽约35米。由于破坏,每排的间数和房屋进深不详。基址中,有大量秦汉时期的绳纹筒瓦、板瓦及陶片堆积。据推断。该建筑基址是秦直道上规格较高的关卡性质的遗址。
      4.靠河护坡
      在中心区及其上、下方,都发现了与直道平行、且规格很高的夯土护坡。
      中心区的夯土护坡在直道外侧均有发现。其剖面略呈倒梯形,靠外一侧高3米以上,整个护坡向里(靠山一侧)延伸56米以上,厚度递减。夯土细密、坚硬,夯层厚68厘米。
      中心区下方高速公路的施工沟里,发现了长达665米、向里延伸4米以上的夯土护坡。该护坡靠外一侧残留高度1416米,夯层厚12—24厘米。
      中心区上方的夯土护坡在四个地点有发现。护坡夯土残留高度为12—18米,夯层厚6—10厘米,硬度和细密程度与中心区相当。
      在中心区上方的直道转弯处,路面外侧夯土护坡以外20余米处,又发现与之平行的夯土,两道夯土并不相连,这可能是类似陕西甘泉县方家河秦直道的夯土隔墙,即在需要大面积夯筑垫方(“堙谷”)的直道外侧,顺路夯筑出数个平面方形隔墙,隔墙内填土以形成护坡或路面。以最外侧夯土为边测量,这段直道转弯处的宽度达61米,符合历次调查所见:直道转弯处弯道大、路面特宽阔。
      5.之字形盘山道
      发掘中心区向上转弯后,进入上山的之字形盘山道。盘山道一共5条,典型的之字形。第一条向西,尽头后转向东,进入第二条。前行,再转向西,再向东、再向西,盘山道结束,向南,攀上子午岭支脉的山脊,群山在眼底。
      对第二条盘山道进行了解剖,探沟开于盘山道中部偏东()处,由于路面遍布林木,称之为结森林探沟。探沟总长47米,揭露出的直道路面(含排水沟)宽约45米,可见当时的规模。
      探沟内发现了残存的路土、高约41米的夯土护坡和排水沟。排水沟位于路面靠山一侧,与直道平行。排水沟宽约13米,深3050厘米。沟内上层为斜坡状叠压堆积土,下层为淤土,沟底铺垫有碎礓石。
      盘山道探沟的发掘,印证了2006年和2007年直道发掘的总结,即直道道路的三要素:路土(包括车辙)、夯土护坡和排水沟。
      6.人为破坏道路现象
      此次发掘,至少发现三处明显的人为破坏直道路面现象。三处现象分布范围在300米以内。
      其一在关卡遗址。路面揭露出人工开挖的沟槽宽4米以上,深约30~70厘米。沟槽与道路同一个方向,上部较窄、较浅,下部较宽、较深,显然是利于流水的冲刷。沟槽打破了上层路面和房屋基址,直道两侧建筑倒塌后,大量筒瓦、板瓦覆盖在沟槽内。
      其二在关卡遗址上部转弯处的直道探沟内。
      其三位于第二条之字形盘山道的探沟内。人工沟开凿于直道路面中部,呈槽型,与直道平行。发掘显示,最初开挖的沟槽宽约45米,深约2045厘米,两侧沟壁陡直,沟壁上有人工凿痕。经过近2000年的冲刷,沟底已呈尖底,深度距当时的路面已达18米。
      在黄土高原地带,山水对地貌的冲刷带有强烈的加速度特征。在不长的时间里,人工沟槽的威力在其下方约80米处显现了出来:人工沟在此引发了大面积的水土流失和山体滑坡,形成了最宽近100米,最深达30多米的深沟。不仅第二条之字形直道在此戛然中断,还波及其下方的第一条之字形直道,以及两条路的转弯连接处(“≯”的右半部)
      小小一条人工沟造成的损坏:上下两段国家级道路的彻底冲毁,总长度约230米。
      道路的破坏者,很可能是中原一方。原因是:两汉至南北朝的数百年间,他们基本处于被动的守势。另外,作为修路和道路养护的一方,他们更了解直道的弱点。
      三、遗物
      1.铜镞、钱币铜镞1件,出土于直道关卡下方的直道上层路面上。铜镞为三棱三翼形,锐部锋利,铤部缺失,保存完好。铜镞方向向上,指向守军的一方,据此判断,为北方(匈奴或其他少数民族)军队发射。
      可资对比的是,2007年春,在车路梁直道出土了一件与此迥异的三棱铁铤铜镞。2007年发掘地点位于此处以北约22公里,说明地处要津的该关卡周边,曾经发生过多次汉族与少数民族的南北战争。
      钱币出土于关卡遗址中部的直道上层路面,为西汉末年王莽时期的大泉五十
      2.筒瓦、板瓦、陶器出土大量绳纹筒瓦、板瓦及少量陶罐、盆、甑等器物残片。
      筒瓦、板瓦的外面多饰粗绳纹、细绳纹,还有在绳纹上用手指抹成的与绳纹垂直的带状纹(简称抹带绳纹)。内面纹饰多为布纹,也有大麻点纹、光面、席纹、方格纹,还有极少量的粗绳纹、细绳纹等。
      四、时代判断
      此次出土的遗物中,铜镞和钱币的时代较明确,在两汉之间或稍晚。
      在陕西关中的秦汉考古中,一般说来,筒瓦、板瓦外面的抹带绳纹,时代早于一般的绳纹;筒瓦、板瓦内面的大麻点纹,时代早于布纹和其他纹饰。
      经初步统计,此次出土的筒瓦、板瓦中,抹带绳纹和大麻点纹约占纹饰总数的8~9%。在筒瓦、板瓦和陶器中,尚未发现明确的东汉及其以后者。
      总之,发掘出土的所有证据都支持这样一种判断:桦沟口段直道及其附属建筑,始建于秦代,沿用至两汉之间或稍晚废弃。其中,直道下层路面的时代约为秦代和西汉早期,上层路面的时代约为西汉中晚期。
      小结
      1.古道路考古,是中国田野考古的薄弱环节。这次考古发掘,是对秦直道遗址及其上下山盘山道的首次大面积发掘,具有突破性意义。
      秦直道全程,上下山、过河(较大的河)有六七次,此次发掘地点是直道上下山、过河遗址中最典型、保存较好的一处。对于了解秦直道如何解决上下山和过河的难题,同样具有重要价值。
      2.秦直道中段的走向,学术界一直有两种观点。其一认为走陕北,其二认为走甘肃。此次发掘,以多处准确的地层叠压关系,第一次卡住了秦直道(即下层路面)的绝对年代,为前一种观点的确认提供了科学依据。
      3.秦直道旁的同期建筑遗址的发掘,也属首次。为了解秦直道附属设施的分布和内涵,提供了重要资料。
      4.近年来,在各级政府的重视下,秦直道热方兴未艾。此次发掘,也为秦直道的科学保护和合理利用,提供了可资借鉴的基础。
      鉴于此,从发掘开始不久,考古队就与建设方交涉,要求保护这段秦直道。经过各方面的努力,以及国家文物局专家组成员、大遗址项目秦直道考古队顾问叶学明先生等专家的呼吁,建设方已将这段高速公路改线,为子孙后代永久保下了这段秦直道。

来源:中国文物报